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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与创造性破坏

创新与创造性破坏

2012年08月09日 16:49 本文来源于 财新网 订阅《新世纪》《中国改革》|注册财新网
   工会化在公共部门仍在持续增长,因为效率低下、成效不高或高成本的政府机构没有面临竞争来实现优胜劣汰——政府就是一个受保护的垄断企业

  国家繁荣的关键在于推行好的理念,并创造各种条件来让这些理念得以充分利用与实施——现有的与新成立的企业都是如此。通常情况下,政府不具备新的理念,尽管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与美国军方经常会有创新的举措。而且,对于创新思想的商业化发展也不能依赖于政府。但事实上,政府所制定的政策对创新思想的实施有着重大影响。一个国家让自己富有成效,以及这个国家的公民变得富有的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政府所制定的政策是激励还是扼杀创新思想。

  对创新思想有着最大影响的政府政策仅仅在于政府是否允许创新思想的存在。这有点可悲,但这是事实:政府能够,也通常会有意地阻碍创新以及最终的生产力的提高。可以回忆一下我之前假设的例子,那个一半的农耕活的丢失的社会正是由于犁的创新与使用。有些国家接受并鼓励这种“创造性破坏”,因为他们认识到,从长远来看,这种创新能够大幅提高国家的生产力与其国民的财富。但其他一些国家会屈服于那些害怕失业的人的反对意见,并阻止可能会减少短期就业的创新思想。

  两个世纪以前,美国超过四分之三的劳动力实际上都在田间劳作。在之后的几十年里,诸如灌溉、肥料与拖拉机这样的创新得到了大力的倡导,而最终大型的农业企业走向了繁荣,尽管家庭农耕户提出了抗议,且伴随着农田的合并也导致了让人痛心的混乱。其结果是,数以百万计的田间工作消失了,美国人大规模地从农村迁移到各个城市。到了城市之后,他们为美国进入新的工业时代提供了必需的劳动力。而与此同时,由于农业的创新与生产力的发展,美国成为农业教育、开发与工业化的领导国家。来自于这些源头的创新思想让美国产出的粮食不仅足以让增长的美国人口丰衣足食还能供养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口。

  相比之下,日本拒绝了美国所接受的许多创新思想。在日本,小农户也有政治权力,如此一来,日本的国家领袖就需要制定法律与法规来阻碍农业生产力的发展。日本同样也没有采纳诸如超级市场这样可以带来更高生产力的创新思想,更不用提仓储式商店与大型综合超市。从历史的角度来讲,日本的零售商受到所谓的大规模商店法的管制,这种法律将商店的规模限制在1000平方米以内。今天,日本对零售商实行的更严厉的环境法规也达到了同样的目标,而熟谙政治手腕的官僚能够阻止超级市场在几乎任何日本的城镇开业。根据麦肯锡管理咨询公司的前合作伙伴威廉·刘易斯(William Lewis)的综合研究,日本这些政策所导致的结果是,零售业的生产力仅仅只有美国零售业的一半。

  然而,刘易斯同样发现,日本的重工业与制造业的生产力远远高于美国。日本的整个经济中,总共只有150万的工人在制造钢铁、汽车、电子消费品、汽车配件与计算机,而从事零售与食品加工的则有800万。其最终结果就是,日本的创新与生产力在这两个行业——以及在农业上——的弱势压倒了日本在工业上的成就,从而削弱了整个日本经济与日本人民的财富。日本政府旨在遏制“创造性破坏”的政策同样不可避免地阻碍了思想创新、降低了生产力,减少了日本公民的收入与财富。日本的领导人肯定懂得他们的这种就业保护政策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但作为政治家的他们也是身不由己。

  后苏联时代的俄罗斯,其领导人似乎也未能充分认识到“创造性破坏”的益处。刘易斯对这个国家进行的生产力分析发现, 1990年,俄罗斯生产的钢铁几乎与美国相当。三家大规模的钢铁厂采用了世界级的生产技术,使得他们能够获得相当于美国整个钢铁行业95%的生产力。但在俄罗斯,另外还有三十三家生产力极为低下的钢铁工厂还在使用过时的平炉技术进行小规模生产。俄罗斯政府尽全力用补贴、减税与减少其能源成本等方式来对这些工厂实行保护,并允许他们降低工人的薪水。其结果是,在仅仅七年后的1997年,俄罗斯的钢铁行业的生产力衰退到仅为美国钢铁行业水平的28%。

  如果俄罗斯政府能够实行一个更好的方案——要么投资新的设备与技术来让小型的钢铁工厂提升其竞争力,要么就让这些小型的工厂倒闭并将财政资源与现有的劳力投入到新型与更具生产力的企业——那么对于俄罗斯的经济与俄罗斯人民来说,其结果将截然不同。政府要想不干涉市场的运作,并且让“创造性破坏”成为自由经济中的内在本质,就需要获得一种在思想上的飞跃,但世界上只有那些发达经济体成功实现了这一飞跃。正如艾伦·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观察到的,“深藏其中的可能是资本主义发出的讯息:‘创造性破坏’——摈弃旧的技术与旧的行为方式来采取新的东西,是提高生产力的唯一方法,也是可持续的提高人均生活标准的唯一途径。”

  毫无疑问的是,“创造性破坏”会让人觉得压力沉重——对工人、经理、企业主、银行家、供应商、消费者以及受影响的工商业周围的社区都是如此。这些团体对政治领导人施加的、让其阻止关键性的创新的压力是强烈的。当我还是一位风险投资人时,一位企业家找我谈一笔生意,他的新公司已经开发了软件与集成化系统,这套系统能够完成银行进行抵押结算所需进行的法律工作。我的合伙人与我对这家公司进行了投资,并相信这家公司提供的巨大的成本优势能很快招揽生意,事实证明我们是正确的。各大银行很快便来签署服务合同,而且似乎我们正在控制这个行业的最大份额。借款人觉得抵押贷款的结算便宜多了,而银行的成本同样也降低了。

  但这家公司的发展对房地产律师是不利的。而且由于我们尚未充分认识到州政府的具体政策的重要性,所以当立法者——他们中许多都是兼职的房地产律师,而许多其他的立法者与法规撰写人都是房地产律师——制定出的法律让这项生意破产的时候,我们都大吃一惊。

  尽管国家、消费者与致力于提高生产力的创新思想的劳动者可以从中受益,但创新却面临着相当程度的反对势力。由于竞争者提高生产力的创新而处于不利处境的大公司经理,可能就会到处游说以禁止这种创新方式或竞争。比如说,沃尔玛(Walmart)开创了一种零售理念,使其成为在全国零售业具有领导地位的零售商,但小型的商店与城镇主街的零售商通常会尽其所能让政府干涉,以禁止或阻止沃尔玛在他们的附近开店。各种工商业联合会通常也反对会导致就业减少的生产力创新;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没有人去说服他们,工人们仍可以在新企业中就业。而且他们可能还会担心,如果新的工作有了,这些新工作不会受他们的工会管辖。通常情况下,他们会通过两种方式来阻碍这些创新思想。首先,他们会威胁对希望采取提高生产力的新技术的企业实行罢工运动。其次,他们会向政府施加其一定的政治影响,让政府去阻碍这些创新思想的实施。

  比如说,酒店业的接待经理懂得,如果他们实行交叉培训与交叉工作分配——门卫、接待服务员、登记接待员都受训能完成彼此的工作——那么酒店的生产力就能得到提高。如果登记处需要帮助,接待服务员就能过来协助,而如果接待服务员很忙的话,门卫也可以将行李送到客人的房间里,或者甚至为客人填写登记凭证。由于让员工在必要时拥有在不同岗位转换的能力,酒店需要的总的人员编制水平就相对较低,从而就创造了更高的生产力。

  但常规情况下,酒店工会反对这种交叉培训与交叉工作分配,即使这种培训方式能提高员工的技能。其结果可能是,在工会管辖的酒店里,所需的员工很多,生产力却很低下,而酒店的客人更可能感到愤怒,因为当他们排着长队登记的时候可以看到有的员工无所事事。这种情况存在于很多酒店,而大多数经理也表示,由于这种人为阻碍生产力发展的做法增加的成本甚至高于工会成员相对较高的工资。事实上,非工会的酒店公司不遗余力地确保他们的非工会的员工的工资与其竞争者的工会员工的工资相等或更高。

  政府通常会禁止非工会的公司承接政府合约,用以来支持工会阻止提高生产力的行为。政府也可以通过制定法律要求一定的人员编制比率来支持工会的旅馆,正在州医院与国家医院大力推行以建立护士人员编制的最低水平的提案就是这种情况。由于各大医院已经开始实行减少病房需要的护士人数的遥测技术与监控技术以及其它的医院布置,护士工会便大费周折地游说,来确保立法机构制定一些规定,来强制规定所有医院每个护士必须看护的病人人数。根据这些规定,一家医院编制的医疗人员必须达到强制性的水平,而不管看护病人与有效运营医院是否需要这样的人数,这样一来,美国所有公民的医疗成本也就增加了。

  政府与工会的相互串通有时候更加直接。数十年来,在支持工会上最赤裸裸的是美国劳工联合会及产业工会联合会(简称劳联-产联,AFL-CIO)要求美国国会更改程序,即指定工会进入工厂进行谈判。这种被称为是“核卡” 的立法提案,在很大程度上干涉了员工选择是否成为工会成员的自由。从目前来说,加入工会的决定都是由公司的员工无记名投票进行的,但因为工会在最近一些年未能赢得很多的选举,于是他们想要改变规则。根据“劳联-产联”方案的规定,员工不允许进行无记名投票的选举,工会必须知道员工是如何投票的。工会将从大多数的员工手里收集一些支持加入工会的签名卡,这些卡可以在持续一段时间内收集,而且公司的老板无需知道工会的这种组织行动;这样,一个个的员工则成了行动目标,也受到压力。这严重违背了任何民主国家的其中一个先决条件,即无记名投票。

  很容易想象,这种制度会招致对员工进行烦扰与胁迫的行为。可笑的是,这个提议 “核卡”立法的名称却被定为“员工自由选择法案”。但这种制度除了阻止自由选择,其推行自由选择的几率又是多少?我相信,这种制度有利有弊,在某些情况下,它可以有效地对顽抗的工人以及全国范围内各大小工商业施以压力,使其加入工会。同样,这种制度也能够使得工会拒绝采纳他们惯常反对的大量创新思想,从而完全降低或拖延了生产力的增长,而且在长远上几乎能确保美国的经济与美国家庭的收入无法出现增长。

  当然,工人加入工会为什么一定会降低生产力,这里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原因。事实上,有些工会极力地为其成员提供能够让他们工作效率更高的培训与技能。具有前瞻思维的工会更是会为了帮助企业主具有更强的竞争力而寻求各种途径。

  不幸的是,许多工会的首席执行官并不大关心一个行业的竞争力,他们所关心的是他们能够为多少工会的职位提供保护,他们能够提高多少工人工资,以及他们怎样才能够强加更为有利的工作原则。在有些情况下,这种心态影响着大幅度缺乏竞争力的公司或整个行业,这些公司或行业失去了市场份额或完全失败,最终导致更加严重的失业。航空业、纺织业、轮胎行业、钢铁行业、铝业、电子消费品与汽车行业都是非常突出的例子。私有企业的工作工会化的下降反映出,美国的劳动人民都认识到一个事实:一个企业要想在全球市场上生存,就必须进行持续的提高与创新。然而,工会化在公共部门仍在持续增长,因为效率低下、成效不高或高成本的政府机构没有面临竞争来实现优胜劣汰——政府就是一个受保护的垄断企业。

评论
编者按

  在所有行业领域,实现创新是企业保持竞争力的活水源泉,它不仅是创新思维的具体表现,更是满足客户需求的具体手法。在知识爆炸时代如何掌握企业之核心技术与通路,发挥创意巧思透过不断的产品创新,来掌握顾客需求建构企业经营的利基。这值得我们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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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与创新在西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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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宇
创新型国家离我们还有多远?
中国经济政策研究人员

放眼全球,如今似乎真是一个创新的时代--最起码是标榜创新的时代。

饶毅
中国科技体制改革与海归
北京大学教授、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资深研究员。

现代大国的强盛需要坚实的科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