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来了！

　　（记者 胡一帆）摩根大通中国资金及证券部中国区副主席、北京分行行长罗丽莎（Lisa Robins）认为，从人民币贸易结算额的日益增加来看，计划的进一步放宽是未来的发展趋势。不过，在向人民币国际化迈进的道路上，人民币跨境贸易试点计划应该是一块进阶石，而不是最终的完整解决方案。

　　作为摩根大通中国资金管理部总监兼上海分行副行长的许晟，参加了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第一拨的试点工作。在他看来使用人民币去进行跨境贸易结算，并不只是中国打开大门拉开嗓子大吼一声“嗨！快来使用人民币了！”

　　毕竟，对于中国大部分出口企业来说，他们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尤其是那些在中国的出口企业中占据了极大比例的，处于产业链低端的加工制造业者们，他们在进出口贸易中定价权和话语权都处于明显的劣势。

　　在这样的一个难言平等的关系中，中国企业想要说服其外国业务伙伴“愿意”使用人民币结算，绝不可能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而使用人民币进行跨境贸易结算能够顺利推开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正是人民币能够在国际贸易中被广泛接纳。否则基于人民币的跨境贸易结算，就只能在一个非常有限的范围内“小打小闹”。

　　罗丽莎说，人民币要发展成一种真正的国际贸易货币，还要解决流动性问题的障碍。中国的主管部门已经认识到当前人民币缺乏流动性带来的限制，并正在与战略合作伙伴展开持续的合作，以开辟平衡、适度而有效的前行之路。

　　许晟认为，至少有三方面的要素决定了人民币是否会被国际市场中的买卖双方所接纳。首先，是中国的产能和贸易总量在国际市场中，是否占据了让自己拥有充分话语权的量和地位；其次，是否出现了一个开放、成熟、发达、足够庞大的人民币市场和资本市场；第三，则是是否已经形成便利的国际化货币与金融服务网络。

　　如果说第一条所对应的，正是人民币在经常项目下，尤其是国际贸易中所处的地位。显然，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出口国，中国已经在世界的产能和贸易中占据了不小的份额。

　　但许晟同时也提醒说，还需要有一些更深层次的观察。因为除了量的因素之外，还有“势”的问题。因为，基于企业自身的实力以及具体业务需求，商业贸易中肯定存在着强势一方和弱势一方，而结算货币通常由强势的一方来决定。这一特征，是在全球整个国际贸易的历史中不断发生着且无法抗拒的事实。

　　显然，即使中国已经占据了全球排名的高位，但由于大多数中国企业都拥挤在全球产业链的低端，这也令中国企业的定价权和话语权始终也只能处于低位。

　　在这里，似乎出现了一个无法破解的死结。交易中的弱势，决定了结算货币选择中的弱势；而要想改变货币环节的弱势，其前提条件之一却又正是人民币商品及投资品市场的足够强大。

　　如此一来，应当如何破题？许晟认为，来自商品贸易层面的困难，将伴随着国内低端用工和制造成本的迅速上升，迫使中国低端产业向中高端转移。因此，中国企业的定价权和话语权问题都将逐步得到改善。在他看来，影响人民币是否受追捧的第二个要素，可能更加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但道路也更加漫长。

　　毕竟，基于摩根大通对于国际贸易与国际资本市场的长期观察，可以非常明显的看到，货币与资本市场是一个远远比贸易市场能够容纳更加大量的货币资金。但中国一直以来对于资本项下的货币流通，保持着非常严格的管理与调控。

　　因此，目前而言，海外的人民币头寸不多，相应的金融市场也还远不成熟。海外企业不能在大陆的资本市场直接投资，同时海外金融机构和企业对人民币结算业务的认知和了解也比较有限，这些都将制约到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发展。

　　许晟坦承，在他目前所关注到的资本项下，海外机构直接购买人民币投资品的案例，几乎都来自于央行的特批，而且也都还局限于固定收益类产品的投资。一个折衷的发展路径，就是将香港发展成为一个强大的人民币离岸中心，以此为桥梁在境外蓄积人民币资金和投资品。

　　此外，还有一些令人感到可喜的蛛丝马迹被敏锐地察觉。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项下可选择的基金、债券等金融产品日益增多，再加上小QFII（即放宽境外人民币或外汇经券商或基金公司投资内地A股等市场）的计划也都呼之欲出。

　　而在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之外，可以影响到人民币是否能够真正“流行”起来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那就是国际化的金融服务网络。

　　事实上，中资银行已经加快了国际化的步伐：建设银行在英国伦敦成立分行；工商银行收购加拿大东亚银行；招商银行收购永隆银行等等。

　　而作为全球最大的美元清算行，摩根大通用百年时间所积累下来的，覆盖全球的清算业务网络，一旦增加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服务，就能在全球范围内清算超过100种货币。

　　“国内的商业银行只要接入摩根大通的清算系统，即可以利用覆盖全球的代理行网络进行人民币清算业务。”许晟介绍说。

　　身为摩根大通上海分行的副行长许晟，很早就已经介入到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的服务工作。目前，上海分行既拥有境内代理行资格，也拥有境内结算行资格。也就是说，它既可以帮助境外的银行，将其客户的款项转至中国境内的最终受益人账户；同时，也可以面向境内外企业，帮助他们完成人民币的存放与流通。

　　尽管许晟一再强调说，人民币在经常项下贸易活动中的话语权，和中国在资本项下的放开都还有着漫长的一段路要走。但他同时也认为，不论是中资银行还是外资银行，迅速提升自己的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能力和相应的资金管理服务，已经是刻不容缓。而且，在许晟看来，全球金融服务的市场足够庞大，中外资银行只有携起手来，才能够为客户提供最为完善和迅捷的服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