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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呈现|新声 New Voice 杨波:捕捉凡尘中的情感波动
2022.07.15

新声 NEW VOICE

支持青年人才,为新的梦想共声

由40位伯乐举荐十大创意领域的40位潜力新锐。

 

由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财新视听、CX创意联合发起的《新声——中国新生代艺术家推新计划》,旨在支持青年人才,为新的梦想共声。

我们邀请来自艺术、设计、电影、建筑、思想、文学出版、舞蹈、戏剧、音乐、美育等领域的专家伯乐,推荐他们最注目的年轻创作者。他们或因奇思妙想、大胆突破而醒目,或有着拔群的锐气、睿智,或凸显出某种当下罕有的质地。他们的成长路径和个性化选择亦可折射时代的特征,他们的先锋、原创、个性,代表了BCAF一贯支持的真实思想表达与多元对话空间的理念。

新锐创作者将获得BCAF及财新传媒各渠道、全网传播的推广合作,也将优先获得国际交流、创作资助、艺术驻留的机会。

第一季10位新锐的深度访谈文章、人物纪录短片将自2022年7月8日起,在每周五20:00持续发布。

新声 NEW VOICE第一季第二期 |

杨波(纪录片导演)

新声伯乐:刘小东 国际知名艺术家

伯乐推荐语:

也许能预见到纪录片或者说独立电影的投资困难,杨波在大学时期就养成了集导演、摄像与剪辑为一身的本领。杨波用心体味人生五味杂陈和深灰变迁。他用细腻而深入的电影语言构建了一个与现实世界平行发展的电影空间。在杨波的电影世界里,我们会忽然泪奔,也会汹涌澎湃,破涕为笑。

他的作品对当今社会,乃至未来发展,都有着留下历史文献般的资料价值。并且他的作品具有开拓性,其中有一种另类的纪录片语言和独立态度。他用独自一个人的奋斗,记录了他眼中的现实,他对社会、对世界的态度。

十四年来我们经常在一起工作,一步步走来,我发现这个年轻人越来越让我眼前一亮。

 

▲ 杨波与他的拍摄对象阿嘎日。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杨波最早的纪录片启蒙是《铁西区》。冰冷生锈的钢铁和澡堂子里冒着热气的老爷们儿,下岗的工人百无聊赖地坐衰老的工厂里打牌、吃饭、骂骂咧咧,和火红的铁水,氤氲的雾气化为一体,构成一幅时代遗弃的群像。

“当时在美院附中看的,给我看傻X了。” 杨波说,读高中的他盯着电视缓缓地看这些工人的生活,那种平铺直叙的旁观,成了他日后作为一名纪录片导演的主要创作语言。

过去14年,杨波伴随着画家刘小东的写生项目扎向世界各处,长长短短,做出十多部纪录片。美墨边境的难民,印尼被排挤的华人,北极自杀率最高地区的孤儿院……这些矛盾集中的人物,被杨波的镜头瓦解,只展露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一面:好奇小东的作画,喜悦中和家人共舞,凡尘中的情感波动。杨波的视角像是墙上的苍蝇,默默地趴在那里观察,时不时借用几帧画面来陈述自己的观点,一不小心你就会错过镜头下涌动的暗流。

杨波最近在剪他的纪录长片《阿嘎日的天空》,拍一个内蒙牧民,前后拍了5年。拍了14年刘小东,这是他首次长片创作尝试。他正头疼怎么整理五十多万字的蒙语翻译稿,他坦言下一个项目肯定不会这么难为自己。

“你会在剪辑的过程中不断地产生希望,然后希望碎掉,再产生,再碎掉。然后不断地骂那个摄影 ‘那时候怎么不这么去拍!’ 但骂也没用,因为都是我自己拍的。”

快问快答

Q: 你的生活受疫情影响大么?

A: 我平时住在北京,疫情对我的生活和情感影响非常大。我个人认为,疫情背景下发生的这一切,对共情能力强的人来说,伤害更大。

Q: 你获取外部信息的主要来源是什么?

A: 现阶段是网络,网络上每天都有各种声音,虽然大部分是无意义的。但最重要的还是交流,最好直接去看,看不到的就去问。比如上海“静态”了,你在朋友圈看到各种信息和不同的态度,你先去问他们,然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判断。

Q: 你第一次挣钱是做什么事?

A: 十五六岁帮出版社画插画。

Q: 你现在的职业有多大程度是谋生?如不必考虑生存,你的创作/工作会与现在有何不同?

A: 我好像一直都没把考虑生存放在第一位。

Q: 你睡前刷多久手机?有被某种意识裹挟的时候吗?

A: 会被影响,但不会被裹挟,这是我最在意的事之一。

#01

杨波本波

▲杨波拍摄《你的朋友》剧照。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你自导自拍自己剪辑,这里面哪个角色更难?

纪录片剪辑最需要的是想象力 —— 你能不能用这些素材组织出一个东西,里面的力量上超过你当时拍摄到的场景? 它毕竟不是电影,没有剧本。你可能试了好长时间发现不行,但你不去试就不知道。

我喜欢影片看着很平,但里面有需要体会的很多暗示。比如《你的朋友》里边每个人物的出场是我最下功夫的,我一开始想让张元的出场是一团篝火,但最后还是用了一杯酒,觉得他的生活就像一杯酒,恍恍惚惚的。王小帅的出场是一个婚礼,但很像是个颁奖典礼。我就希望用这些带有调侃的东西去展示一个生动的人物。

▲《你的朋友》里杨波拍摄刘小东画作家阿城。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对你而言,创作纪录片的满足感来自何处?

挺多的。对我个人来说这是我的作品,同时我认识了一个具体的人,人在我眼里不是文字或数字。尤其当下,有人不把人当人,我偏要把人当人。我们很容易被问及一个问题:纪录片是不是真实的?这问题特别不好回答。你开机了他就不真实?你剪辑了他不就更不真实了吗?纪录片相对来说是真实的,因为你没办法左右那么多东西。

比如说我们写剧本,写一个很多年没回家的一个成功的人,回到家了跟自己的妈妈怎么说话?你肯定大概能想到的,在我们常规的语境下,会说 “妈妈你辛苦了,我赚钱了”。你看小东在《你的朋友》里是怎么跟他妈说的:“小时候你到处捡破烂丢死人了,我找不到对象全因为你到处捡破烂,” 你想得到吗?

我觉得更能打动人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原始的,永远应该是有人味儿的。力量永远不在于谁喊的声音大,而是在于你有没有在说人本质的东西。

#02

杨波与刘小东

▲艺术家刘小东和导演/摄影杨波,画布前后的关系很生动。杨波形容他们是“螃蟹和背上的海葵的关系。”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对于一个拍摄了十数年之久的对象,怎样对他继续保持好奇?

拍多少年他都会给你新鲜感,他是一个很善于思考、挺有智慧的一个人。作为艺术家,他不停地在更新对世界的触角,关注难民问题、人的性别意识、底层、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妻子……每次关注的点不同,他都会在里面挖掘出来一些对社会当下的触动,然后运用到作品里面。

另外一层是他作为底层爬起来的小人物的智慧。你看《金城小子》里边他那些发小过去都是 “二流子”,打架、惹事的那种东北年轻人,都有这种底层人的生命力。他从小就拥有了很强烈的这种民间智慧,他永远会给你很多新鲜感,他的很多话,你过几年再去想还是很有力量。

工作中,你会怎样形容你和刘小东的关系?

螃蟹和背上的海葵的关系,我俩都觉得自己是那只螃蟹。

我们谁也不服谁,这是一个前提。绘画对他来说轻车熟路,纪录片还是很受制于人的事。他一个月画完拍屁股走人,同样这一个月我连拍谁可能都还搞不清楚。

比如最没有办法的一次是在以色列,应一位著名策展人的邀请去做一个展览,他的绘画形式就是去现场画。以色列很保守的一个地方,因为他们受过很多苦难,同时民族性特别强。你一个中国人,甚至连人家的历史都搞不清楚。尽管我们俩都看了很多书去研究,还是搞不明白人家的事。到了以色列项目进展得很难,画谁、怎么画、画大的还是画小的、我拍谁,都很难。一路上我们东奔西走,拍了一堆像游客一样的镜头,最后就得硬生生在里边找出一条线索。

那个片子很短,才十分钟,是我最短的一个纪录片,从头到尾都是片段式。他的画也都改成小画,没有大画的那种张力,但是可能画得更轻松一点,这是很现实的。

但《你的朋友》,我就成功地把他的绘画现场给肢解成了关系。所以他在里边没有看到他自己,他觉得绘画的镜头会不会少了一点,因为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画,但是没有几个镜头告诉你他在画什么,都是他跟被拍者、被画者之间的事。

看完整个片子的时候,他会发现另外一种力量,就是我在带着他往另外一个角度去爬——比如他和逝去的父亲之间的情感联系、他在家人和朋友之间的情感联系等等。这些是脱离开绘画行为以外的另一层意义,他的绘画行为现场变成了一个拍摄他和家人朋友情感联系的“摄影棚”。

你观察中 “被刘小东画” 这个举动给普通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被小东画?当他的模特是一件很累的事。你去看《你的朋友》,每个模特在小东说“休息一下”的那一刻,基本都是呲牙咧嘴的。然后再兴致勃勃地起身来到画前指指点点。我觉得最牛的一件事就是这个“指指点点”:眼睛画小了,肚子画大了,脖子画没了,个子画矮了……所以《你的朋友》片尾我以这些吐槽为灵感写了一首歌词。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这种“指指点点”?它像不像现在的大环境?

小东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眼睛小,画再大就成窟窿了。”他说“别改了,再改我就画不好了。” 有几个人能做到,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面对指指点点这么的随和?

▲杨波和录音师施谦。“施谦作为录音,一个人扛起了影片全部的声音制作,” 杨波说。《你的朋友》片尾曲也是施谦作曲和演唱,杨波作词。 图片来源:受访者提供

有评价说你的片子对理解刘小东的画很有帮助,但是作为纪录片缺少力度,你怎么看?

他说的力量可能是基于 “经典”纪录片的理解,比如说拍上访、强拆,意识形态、拍弱势群体,他要有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或者是刺痛人的一个现实力量。题材对纪录片来说几乎可以决定生死。我对那些也感兴趣,但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也有它的力量和生命力。

刘小东说你是越来越让他眼前一亮的人,你觉得这个评价恰当么?

不恰当。眼前一亮是“一般现在时”,怎么还能“越来越”?但我能感受到这句话的意思,有一种语法不通的美好比喻在这里。这也是艺术家有意思的点。

#03

时间的力量

《阿嘎日的天空》是你个人的第一部长片,你为什么想拍这个人物?

刘小东写生项目《空城计》的时候,我拍了纪录片《全胜》。在一个很偏远的寺庙,我拍喇嘛在里面做法事,有一个人走过来好奇地问我,说你拍什么呢?我说我拍纪录片。就是他,我们俩就这么认识的。那时他刚二十多一点,我拍了他一个访谈,他说你们花200万在城里买一个50平米的房子,我祖祖辈辈传下来四千多亩地,还是我牛啊!这就是我拍他的一个初衷,我想多拍他四五年,他还能这么牛吗?

有趣的是,我当时把《全胜》做完之后,我周围的人比如小东、画廊的人,都觉得他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厉害。他周围的人,其他的牧民都觉得他在吹牛X,因为大家都有4000亩地,你吹什么。

就是一个特别普通的牧民家的孩子,父母在他上中学的时候离婚了,他自己也不太喜欢念书,高三就辍学了,想去社会打拼,大不了回来做牧民。当过水泥工,去酒吧做过跑堂,开过大货车,跟妈妈去开过出租,种过树,什么都干过。在呼市因为好奇上了一个英语班,碰到一个对他很好、玩得到一起的外教,三个月就学会了英语,然后机缘巧合在一艘豪华游轮上当了职员,第二年就升为部门经理。他干了4年,拿着七八十万的积蓄回来,他觉得他看过了全世界,可以带着很好的经验回来做一个很厉害的、年轻的现代牧民。我的片子是从他回来开始拍的。

我舍不得看到他的骄傲被击碎,但终究还是看到了。

剪片子的过程痛苦么?

它没什么故事性,从头到尾都是各种各样的尝试,也没成功,稀里糊涂的,你也拍不出来他为什么没成功。它不像打游戏,你被boss给一刀砍死了,很明确地game over。现实生活不是这样。

拍得就很被动。语言完全听不懂,我找了翻译。五十多万字的翻译稿,还是粗略的,不是每句话都翻译。他们经常说的很概括,老是省略名词,就说“这个/那个”,没有一个当时的语境光看翻译稿,经常看几万字之后不知道在说什么。所以我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理解这些对话,因为是我拍的,我大概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时候我现场也问你刚才聊啥了,会给我一个简单的解释,非常难。

比如两个朋友在对话,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我没意识到,我可能给的是一个全景。或者你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我的镜头还在另一个人身上,因为现场你没办法判断。你的镜头上不去,拍不到最关键的时候,全是这样的问题。

所以我学了很多蒙古话,现在好多听不懂说什么,但是我对字幕的时候我知道哪个字幕能对在哪,那种转折都能听得懂,语境能代入进去。

如果从过去拍的纪录片里任选,你想再去追踪一下哪个人物?

比如北极圈的孤儿院,我就很想知道这帮孩子现在什么样。

这也过去六七年了。16岁之后他们就要步入社会,孤儿院就要把他们送走。当时最大的孩子已经15了,包括那个片子里很漂亮的双胞胎,现在也应该二十多了,大概有男朋友了。她们结婚了吗?准备要小孩吗?她和男朋友,或者老公之间会不会发生冲突,她的孩子会不会再去这个孤儿院?因为孤儿院真的有孤二代回去了。这是很值得我再去观察的一件事情。

比如2008年小东在古巴画过一家人,那时候小伙子十八九岁,他现在的人生轨迹是什么样的?我有他十几年前的素材,我再去拍他现在的样子。时间的力量永远特别强大,是生命最本质的力量。

上一次有创作冲动的是什么时候?

我家附近有个火锅店叫聚宝源,过去无论冬夏,排个一小时队很正常,火的不得了。

最近这阵子,和其他所有餐厅一样,服务员们三三俩俩坐在店里百无聊赖的刷手机,一张长桌堵在店门口,桌上卖着矿泉水。


*本文刊发在财新promotion频道,不代表财新网编辑部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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