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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进入环境优先时代

2013年10月12日 09:44 本文来源于 财新网 订阅《新世纪》《中国改革》|注册财新网
   优质环境能够从改善劳动力质量、集聚资金技术和人才、扩大相关产品和产业的市场需求三个方面促进经济增长。

  近年来,一些地方政府为了拉动经济增长,增加地方财政收入,变相放松房地产调控,上马很多钢铁、化工等高能耗、高污染的产业,引发大量群体性环境事件,从大连、厦门到什邡、启东和宁波,严重危及社会稳定,加强污染治理已经刻不容缓。
  从整体看,政府对环保重要性的认识仍不够,环境保护对政府而言,只不过是和平年代、繁荣时期的“边际活动”,在萧条或战争年代则会首先被终止。
  绿色发展的理念大多停留在口号和形式上,缺乏严格贯彻落实的勇气,其根本原因在于部分政府官员对当今时代背景和形势存在误判,认为眼下中国仍然以经济为先,环境保护与经济增长难以双赢。
  实际上,中国已经进入了环境决定经济的时代,深刻认识这种趋势及其背后的原因,有利于消除政府对绿色发展的顾虑,坚定绿色发展的信心。

  优越的环境质量利于维护公众健康,改善劳动力质量

  维护公众健康、改善劳动力质量既是经济增长的重要源泉,也是经济增长的最终目的。而优越的环境质量则显著有利于促成这样的目的。“环境”是个内涵丰富的概念,水、土,尤其是空气污染程度通常是人们用来判定一个国家或区域环境质量的重要标准。
  为深入剖析空气中烟雾的成因及其危害,呼吁政府加强对空气污染的治理,上世纪70年代中后期,哈佛大学几位教授在六个城市中选择了1200人-1500人,把现代实验室技术和工具带到人们家中,用来获取空气样本并测量人们的健康效应,对他们的健康、生存状况,以及六城市污染物的浓度开展了14年至16年的观测,即著名的“哈佛六城市研究”。
  研究表明,空气污染和死亡率之间呈正相关,肺癌、肺部疾病、心脏病的死亡人数在污染最严重的城市比最干净的城市要高出26%。
  2012年12月,《流行病学杂志》(Epidemiology)网站发表了美国的一项全国性研究成果,结果显示,人均预期寿命的延长跟空气污染持续减少有关。来自全美545个县的都市及乡村的数据表明,在过去八年里,每立方米内的颗粒污染物平均减少了1.56微克。同时,预期寿命平均增加了0.84年。
  当然,除了干净空气外,许多其他因素对延长寿命有所贡献。在排除了吸烟率、收入及其他健康和经济因素后,研究者判断,人均期望寿命延长约18%可归因于空气污染的减少。在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中,居民私家车拥有量迅速增加,空气质量持续恶化,儿童医院或幼儿园里咳嗽以及染上肺炎的儿童人数较往年明显增多。这反映了一个现实,即便在国内较为发达的城市中,环境污染治理仍任重道远。

  环境优良区域的产品和产业会更有市场

  时代在变,随着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不断扩大的中产阶级力量受够了既不能保障空气清洁、又不能保证食品质量安全的城市和政府。
  2012年发生的事情证明了这点。
  2012年7月,四川什邡、江苏启东相继出现大规模群众环保抗议维权活动,当地政府被迫取消争议项目什邡钼铜矿厂、启东工业废弃物管道,这反映了公民的环境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他们在日常的生活消费中越来越偏好节能环保型的产品,倡导并践行绿色消费。
  中国国土面积很大,一个国家仿佛有两个世界:内陆、尤其是广袤的农村,数亿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沿海地区发达如欧美,宽广的马路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商厦处处洋溢着繁荣的气息。但是,无论沿海还是内陆,城市之间差别并不是很大,这意味着占中国人口总数51.27%的6.9亿城市人口越来越注重绿色消费和生活品质,不再满足于8%的GDP增长率和充裕但不可靠的商品,迫切要求安全的食品、干净的水。日益关注环境、更为挑剔的消费者会购买那些在环境质量较好的地区和空间生产的产品,或者“投票”给节能环保产业中的近似替代品,从而推动环境质量较好的地区经济增长,或者驱逐环境质量较差地区中的非节能环保产业。殊途同归,最终的结果都是,好的环境引致了好的经济增长。

  环境优良的区域会集聚人才、资金和技术

  绿色消费更多表示消费者偏好节能环保型的产品。此外,随着中国居民财产和收入的迅速增加,人们对于优越环境以及环境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也越来越强烈,比如蓝天、白云、青草地、清新的空气以及雨露花香。
  在经济学理论中,依据收入需求弹性,可将产品分为正常商品(Normal Goods)和低等商品(Inferior Goods),正常商品又可进一步分为必需品(Necessity)和奢侈品(Luxury Goods)。环境产品和服务,尽管在国内尚无成熟的交易市场,但仅就产品本身而言,它是一种奢侈品,其收入需求弹性大于1,人们对其需求的增幅远大于收入增幅。因此,一个区域若具备良好的生态和生活环境,就会集聚人才、资金和技术,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当然,环境优质,并非要停止发展,要有必需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保障企业和居民的生产、生活便利。
  据胡润2011年对中国18个城市的千万富豪调查,有14%的富豪目前已经移民或者正在申请中,还有46%的富豪正在考虑移民。弥漫在城市上空的烟雾和环境污染是促使他们逃离的重要因素。
  无论是逃离中国,还是逃离“北上广”,如果这种精英逃离的现象演变成趋势,势必造成逃离地的人才、技术和资金外流,严重损伤当地经济发展。过去,区域竞争力在于教育科技发展水平或土地、劳动力等资源要素的丰裕程度;当前及未来,人才和大批绿色企业会向环境优质的区域集中,地区竞争力的大小则更多依赖于当地生态环境的优劣。昔日,浓烟滚滚说明城市工业兴盛;如今,烟雾不再象征繁荣,而是代表着一种落后的生产方式,意味着污染,意味着衰落。
  中国人正在变富,但不能毒害自己,让人们在享受到辛苦得来的成果之前陷入衰老和病痛。
  总之,在环境决定经济的新时代,无论在中央还是地方层面,政府都应该放弃先污染、后治理的传统思维,把环境保护置于更优先的地位,切实改善国家与地区的环境质量。这样做,不仅不会损伤经济增长潜力,反而能够从改善劳动力质量、集聚资金技术和人才、扩大相关产品和产业的市场需求三个方面促进经济增长。

  作者为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市场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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